残存之罪所成就的益处
约翰牛顿
阁下啊，前两封信都在谈令人悲伤的主题——心的败坏。它阻碍我们行善，又玷污了我们立意最好的事奉。因此，我们便能以柔软的心度日；但我们不像那没有指望的人那样忧伤。主已经听见了祂子民的苦情，并为他们预备了救赎，并教导我们如何从这些苦境中长进。倘若我们所感受到的恶无法成就我们的益处，那祂就不会容许这恶仍存留在我们里头。我们从祂对罪的忌恨，以及祂对自己子民所怀的慈爱，就可以得知这点。
论到解决之道，那些按着上帝的教导与自己内住之罪奋战、为之哀恸的人，他自己的状态与上帝的尊荣都不至受影响。罪恶虽然发动战争，它却无法掌权；它虽然会搅扰我们的平安，却无法叫我们与祂的爱隔绝。这内住之罪无法抵触祂的圣洁及完美，反倒显出祂何等眷顾这般可怜、污秽的受造物，甚至接纳他们、与他们相交；因为上帝所看到的并不是他们本身，而是看到他们与耶稣联合，以祂为避难所，靠着祂过信心的生活。他们在爱子里得着接纳；他们在父那里有一位中保，曾经为他们的罪作了赎罪祭，并长远活着为他们代求。虽然他们无法守全律法，但祂已经为他们满足了律法；虽然肢体的顺服是受玷污的、不完全的，但头的顺服却是完全、无瑕疵的；在他们里头虽然有许多恶，但也不乏好东西——祂自己施恩的灵所结的果子。他们遵照爱的原则行事，以祂的荣耀为目标，又常以祂为自己最大的渴慕。真信徒想到自己的失败便满心愧疚，此时他的信心所发出最微弱的努力，与那些自以为有智慧、精明的人所拥有的最高、最虚华的成就，是完全不同的。他们的挣扎不会持续太久，仇敌最终也无法胜过他们。全能者用大能托住他们，并带领他们走向那已成定局的胜利。他们不会永远像现在这样；再过不久，他们必要脱去这败坏的身体——就像麻疯病院沾染了无法消除的污秽，必须完全拆毁才行。到那时，他们必得见耶稣的真体，且必要像祂，永远与祂同住。
主让我们意识到、感觉到自己的败坏，好使我们得益处，这是出于祂慈爱的目的，呈现在许多方面。祂藉此显明自己的权能、智慧、信实和慈爱——祂在众多敌对势力中保守自己的工作，如同在水中点燃火焰（参王上十八），在烈火中保守荆棘（参出三2），如此就显明了祂的权能；虽然撒但认识我们本性的邪恶，便设下对付我们的诡计，然而祂的智慧击败并掌管撒但一切的计谋。撒但曾打倒许多自称信徒的人，牠像歌利亚一样挑战以色列全军；只是牠发现有些人虽遭受牠的痛击，却仍屹立不摇；虽然有时牠看似得胜，他们却依然得救，因为有主帮助他们。那些多蒙主宽赦的子民，比起那些不需要赦免的人，更能显出祂永不改变的爱，祂丰盛的怜悯。
因此，我们的心更加爱慕主耶稣基督；我们不再有任何夸口，并且将完全的、白白得救的荣耀，单单归给祂。假设一位水手遭遇暴风雨，在危险中度过一晚后安全入港；虽然他因得救而快乐，但这喜乐远不及那长时间在暴风雨中飘荡，从各式各样千钧一发的危难中获救，最终抵达避风港的人。圣经说义人几乎不能得救（参彼前四18，一般译为：仅仅得救），这并非论到得救的确定性，因为上帝眷爱他们的旨意绝不落空；这乃是论到义人的忧惊和他们所经历的艰难；在长久经历到自己的诡诈，一再认清自己软弱无力、任意妄为、不知感恩、麻木不仁后，他们发觉这些全都无法叫上帝在基督里的爱与他们隔绝，因此耶稣对他们来说也就更加宝贵。他们的爱多，因为他们蒙赦免的罪多。他们不敢、也不愿将任何功劳归给自己，反倒乐于承认，若没有耶稣作他们的救主、他们的牧者、他们的盾牌，他们（如果有可能的话）早就灭亡超过千次了。他们四处流离时，祂将他们带回；他们跌倒时，祂将他们扶起；他们受伤时，祂医治他们；他们昏沈时，祂使他们甦醒。祂使他们的软弱变为刚强；祂教导他们如何争战，并在争战中保护他们。总之，当他们痛心地觉悟到自己何等可恶时，最能证明主是何等的美善。如果他们没有如此深入地认识自己，就无法如此深刻地体认到这些。
此外，我们不仅知道、而且也感受到，我们愿意为善的时候，便有恶与我们同在；这大大助长了我们的羞愧之心——它同时是我们信仰的美和保护“Decus et Tutamen”。主喜悦忧伤痛悔的灵。祂应许要与这样的人同住。而且经验显示，我们对自己本性的败坏有越多的体悟，我们在一切的恩典上的操练也越多。然而，我们无法透过人的教导，真正学习到“我们全然败坏”的真理。事实上，如果我们能够从圣经清楚的宣告中，保持对自己有正确的认知，或许就能免于许多忧伤遗憾；但经验是主的学校，得到祂教导的人，通常是从自己所犯的错误中得知自己毫无智慧，从自己的失脚、跘跌中得知自己毫无能力。每天都有些新的败坏出现，或起码要有更强的亮光才能发现到。因此，他们渐渐不再依靠自以为的智慧、力量或良善；他们感受到主的话是真实的：“离了我，你们就不能做什么”（约十五5）；也觉得自己不得不像大卫那样求告：“求你为你名的缘故引导我，指点我。”（诗卅一3）基督徒和别人主要的差异，就在于这种心态；虽然这是一种内在的感觉，却是会显于外的。圣经有贴切的描绘：“你在我赦免你一切所行的时候，心里追念，自觉抱愧，又因你的羞辱就不再开口。这是主耶和华说的。”（结十六63）你若知道主白白地、完全地赦免你无数的背道和罪孽，你必感到羞愧，心中蛮横的念头也就平息下来。你会开口赞美，不再自夸，不再责难别人，也不再对主的安排发怨言。我们非常容易说出不智的话。但是，体会到自己极其不配，又多得赦免的人，就能遏止这样的罪恶。真正谦卑的人不轻易发怒、不自负、不鲁莽，倒以怜悯、温柔对待其他罪人的软弱；因为他知道，自己和别人若有什么不同，都是出于恩典的工作，并且知道自己内心藏有各样罪恶的种子。在所有试炼的痛苦中，他都会仰望主的手，口贴尘埃，承认自己所受的苦，远远不及自己罪所应得的部分。主使我们从这苦根、从内住的罪中，得着一些益处并结出好果子。
（选自《约翰牛顿书信选集》，郭熙安译，改革宗出版有限公司，标题为编者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