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教徒的牧养之光
巴刻
清教徒传统（Puritan Christianity）对待信仰的态度极为严谨，这一点我们从理查德·罗杰斯给一位贵族领主的回信中就能得见。这位领主抱怨理查德在信仰上太过严谨，对此理查德回复道：“哦，先生，我所事奉的就是一位严谨的上帝。”很多清教徒，无论是平信徒还是教牧人员，都有记录日志的习惯，他们此举的目的就是要锻炼自己内在的诚实，在属灵的事上不自欺，以及与上帝亲密同行。清教徒牧者对于自己的呼召也极为看重，威廉·帕金斯书桌前就有一块装饰牌，其上刻着“你是上帝话语的仆人，留心你所做的”，这实在可以成为他们严肃对待上帝呼召的写照。此外，清教徒牧者在履行牧养教会成员的责任方面，可以说是最纯粹的务实主义者。他们以引导每个成员因信在基督里得蒙拯救作为自己的目标，并据此来制定自己在教区的牧养策略。清教徒牧者会把福音宣讲放在他们事工的首位，因为他们深信上帝在他的计划中主要是以福音的宣讲作为施恩的渠道，进而拯救灵魂。宣讲服侍之外，仍有另外两项事工作为其有力支撑，一项是教理问答，另一项是教牧辅导。两者结合在一起，极大地拓展了教会讲台的影响。
教理问答在清教徒牧者看来是一门特殊的课程，它通过问答的形式来教导信徒最基本的基督教信条。十六、七世纪所有新教教会的领袖都一致认同对信徒进行从儿童到成人的教理问答训练，视其为教会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深信它是教会得以延续下去的基础。当时所有教理问答的要点，都集中在使徒信经所传达的教义、十诫所显明的责任以及主祷文所反映的祈祷规范上。在英国国教《公祷书》中就有一份儿童教理问答，它要求牧师与孩童的父母以及教父母一同教导孩童，而孩童也只有在掌握了教理问答之后，才有资格受坚信礼、领圣餐。此外，为了让少年人和成年人更深入地在基本信仰要理和信仰生活上长进，英国国教还在1570年之后采用了由亚历山大·诺维尔（Alexander Nowell）编写的大、小教理问答，作为半官方性质的文本。除了这些材料以外，清教徒牧者还自行编写了许多合乎正统的教理问答，表明他们视正确完备的教理问答何等必要和重要。因为在清教徒看来，信心正是建立在对一系列真理的认识之上，即有关上帝属性、耶稣基督位格以及福音本质的知识。教理问答的目的是在信徒心中打下了信仰的认知基础，为他们走上信心生活铺平了道路。
另一项可以用现代词汇“辅导”（counseling）来描述的清教徒事工，是牧师与信徒一对一的协谈。清教徒将此事工描述为“安慰那些受伤的灵魂”。他们将此事工类比为医生对患者所作的医治：诊断出问题所在，并为那需要医治的人提供康复的方案。为了完成这样的工作，牧师需要对属灵的病理学有深入的研究，要了解导致一个人灵魂疾病的内部和外部的压力。为此，牧师需要从一开始就非常清楚属灵健康的要素。清教徒牧者从新约圣经的教导中提炼出了属灵健康的要素：借着善行所彰显的以基督为中心的信心、盼望和爱心；内在的确信、平安与喜乐；发自内心恒久不变的感恩与赞美；对上帝国度与荣耀的渴慕，以及随之而来忠心且大能的服侍。与属灵健康相对的属灵疾病则呈现出：怀疑、灰心、恐惧、怨恨、冷漠，以及令自己深陷试探、无法自拔的痛苦；缺乏勇气、毅力与热诚；骄傲、色欲、贪婪、苦毒、不满、自私、自怜、摇摆不定与自我放纵等类的症状。今天为人们所熟悉的各式抑郁（depression）大致等同于清教徒时代所说的忧郁（melancholy），它们的出现要么直接源于其他原因，要么是其他原因与上述属灵疾病共同导致。
清教徒牧者之所以能够让那些在灵里经受不安与痛苦的人恢复平安、盼望和喜乐，并能重新得力、服侍基督，其根源首先在于他们对人内心的愁苦有着深入的体察和认知。无论这样的问题表现在肉体或精神的层面，还是反映在人神关系的属灵层面，清教徒牧者总能准确地找到症结。其次，在于他们对人性的完全堕落有着深刻的认识，并因此深知任何人都无法通过自身的义行实现自我救赎，而是唯有倚靠上帝在基督耶稣里白白赐下的恩典。因为唯独倚靠基督的死，我们的罪债才能被涂抹，并且唯独倚靠基督复活的大能，罪人才能胜过自己生命中罪恶的权势。第三，在于清教徒牧者对于上帝的作为有着深刻的洞察：上帝在基督里借着耶稣基督，恢复了我们里面上帝的形象。与此同时，清教徒牧者看明魔鬼撒但的伎俩，它所要做的就是千方百计来拦阻我们亲近上帝、以上帝为乐，并企图永远切断我们与上帝的联系。第四，在于清教徒牧者对于真假信仰的判断十分准确到位，而当时的英国信徒正面对着良莠不齐的信仰格局。清教徒牧者深信是上帝将服侍信众的责任交托了自己，是上帝亲自呼召他们去帮助那些处在软弱艰难中的灵魂脱离撒但的辖制，胜过诱惑；帮助他们即使在困难的处境中承受各样的压力和艰难，却始终服在上帝的权柄之下。为了让那些被捆绑的灵魂重新恢复属灵生命的活力，清教徒牧者通常采用一个基本的方案：找出软弱信徒生命中那些不信和抵挡上帝的意念，并帮助他们加以弃绝；鼓励他们更多参与团契生活，与众肢体一同赞美主；避免个人的自闭与离群索居；常常回想上帝在圣经中的应许。清教徒牧者在属灵医治方面如同技艺精湛的医生，会根据软弱信徒特定的问题来改变自己辅导的策略。
（选自《清教徒肖像》，孙为鲲译，上海三联书店，标题为编者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