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良好教育
——青年男性普遍接受的教育使他们难以实践谦卑的教义
劳威廉
谦卑美德难以得到实践的另一个原因来自于教育。我们大都接受了败坏的教育，然后在一个败坏的世界里度过人生；敬虔的好榜样寥寥无几。
很多人生长在不敬虔的家庭，他们在这种环境里模仿周围的人，最终也变成同样邪恶悖逆之徒。
但我说的教育并非这种糟糕的家庭环境，而是儿童通常从懂得道德和节制的父母以及有学问的教师和监护人那里所接受的常规教育。
上帝造人本是全然美好的，假如人类没有犯罪，假如我们保持原本美好的状态，那么我们犯罪之前的完美天性足以指教每个人健康成长，无需外来的教育。但是，正如病人不能不吃药，我们理性的堕落和混乱状态，也决定了我们必须依靠教育和教师。
并且，正如医生的唯一目的就是让病人的身体恢复原状，教育的唯一目的也是恢复人的理性，因此，我们应当把教育视为“二手理性”，它的目的是尽量补偿人类因犯罪而损失的理性。正如医药是使人恢复健康的技术，教育是使人恢复理性的艺术。
正如每种艺术或科学的基础都是伟大前人的发现、智慧、经验和箴言，教导年轻人的人类智慧或理性，也不过是那些潜心研究智慧并努力改善人性的前人所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因此，所有伟大圣徒得到最大启示之时，人临终深深悔罪之时，以及当他们的理性达到顶点的那一刻，他们所谈论的一切——敬虔的必要、美德的优越、人对上帝的责任、钱财的空虚、世界的虚荣，以及最聪明哲学家的一切最睿智的话语、判断、推理和格言——正是所有年轻人应该共同吸取的教训。
年轻人和无知者要学习智者和古人的聪明和知识，只能通过这个途径。
不专心发挥人完美理性的教育就是误人子弟，正如不重视恢复病人健康的医药就是谋财害命。
这就是古时候毕达哥拉斯、苏格拉底、柏拉图、爱比克泰德给学生的教育。他们每天上课都讲人的本质、人生的真正目的，以及如何正确使用人的才能；关于灵魂的不朽、灵魂与上帝的关系、伦理道德，以及上帝的神性与人类伦理的关系，关于理性的尊严、节制、勇敢、仁爱品格的重要性，以及放纵私欲的羞耻和愚妄。
现在，基督教既然已经创造了一个具有伦理和宗教约束的新世界，并按照上帝的启示使人们正确认识一切理性、神圣和美好的事情，那么人们自然会以为年轻人所接受的教育是经过基督教改善和修正的，正如一切宗教信仰和教义都要接受基督教的改善和修正。
既然基督教已经使一切得以更新，并且已经让我们完全认识人的本性、上帝创造人的目的和人的真实境况；既然基督教已经立定一切是非善恶，并教导我们要洁净心灵，讨上帝喜悦，以及享受永远的福乐，那么人们自然会以为每个基督教国家都遍满敬虔的学校，它们不仅教导教理问答，而且教导和培养年轻人如何按照基督教最崇高的诫命、最严格的准则和最伟大的教义来实践外在人生。
毕达哥拉斯和苏格拉底教育的唯一目的，就是教人如何按照毕达哥拉斯和苏格拉底的方式去思考、判断和行动，并且遵循他们的生活准则。
所以，我们当然认为基督徒教育的唯一目的，也是教导青年如何严格按照基督教的律法来思考、判断、行动和生活。
至少人们会认为，所有基督教学校都应该首先重视教导青年按照基督教的精神和要求来生活，要行为庄重、节制、清醒、谦卑、敬虔，人们会认为基督教学校重视这些精神和品格应该百倍于重视其他东西。
因为我们的教育应效法我们的守护天使：单单教导智慧和圣洁之事，并帮助我们发现和制伏内心的虚荣、情欲和一切错误判断。
我们如此期望并要求基督徒教育必须具有这一切益处乃是合情合理的，正如我们要求医药应强化身体的健康部分，并消除疾病。
遗憾的是，当代教育并非如此。
我们在儿童身上唤醒的第一个性情就是骄傲，而骄傲和贪欲是同样危险的私欲。我们激发孩子的虚荣心，用各种方法使他们因自己的能力自高自大。
不论我们希望他们从事什么行业，我们都用虚荣心和欲望之火来鼓动他们，用败坏的动机引诱他们。我们鼓励他们出于彼此争竞和个人野心的行为，鼓励他们从虚荣、嫉妒、出人头地的欲望出发去做事，好最终超过别人，在世人眼中看为光彩。
我们反复给他们灌输这些动机，直到他们相信自己理应骄傲自大、嫉妒别人，并且以自我成就为荣。
当我们教导他们对人不甘示弱、压倒一切对手、追求各种赞誉、渴望出人头地以后，我们觉得心满意足，并且向全世界许诺：具备如此荣耀精神的青年人必将大有作为。
如果孩子想从事圣职，我们就把某位杰出讲员摆在孩子面前，看口才如何使这个牧师广受赞誉，为他贏得教会的各种荣誉和利益。
我们鼓励他们看重这些荣誉，并且希望自己只要向这些人学习就会得到回报。
如果年轻人愿意经商，我们就让他看最富有的商人，思想多少白手起家的人现在却拥有豪华的马车。我们常常告诉他这人那人死的时候多么富有，想方设法唤醒他的野心，让他嗜钱如命。
如果他想当律师，那我们给他看最著名的顾问、领主、法官、大臣，等等。我们告诉他高超的辩词会带来怎样的巨大财富和如潮掌声。我们鼓动他热衷于这些东西，激发他的模仿心，让他羡慕官服长袍的荣耀。
这显然就是我们以为最好的教育，我相信很少有父母不愿意看到孩子每天接受这种教导。
然而，孩子长大以后，我们却抱怨他们骄傲。我们不明白成年人为何如此放肆、狂妄，如此嫉妒别人，骄傲自满，喜欢冷嘲热讽，并且充满虚荣心，却不思想他们在整个青少年期间都在按照“虚荣的原则”接受教育，一直用“自私自利”指导他们的一切行为。
既然您教孩子不甘示弱，教他追求出人头地和博取人的表扬，那他一生都这样生活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既然年轻人的内心必须臣服于谦卑的教义才算基督徒，那么显然他原本并不具备这种美德。如果他连起码的谦卑都不具备，那我们为何还要鼓励他骄傲呢？
如果家长和老师在一个青年人小时候起就错误引导他，刺激他的野心、嫉妒心、攀比心、虚荣心和出人头地的欲望，那么，基督教的谦卑教义在他听来该有多么死气沉沉、干瘪乏力啊！既然他成年以后不应该按照这些异教徒的原则生活，那我们为什么要在他幼年的时候鼓励他这样？
人人都承认，嫉妒是人心里最小气、最卑贱、最邪恶的私欲。
难道我们应该把这种性情灌输进年轻人心中并且滋养和巩固它吗？
我知道，有些人会说这种教育方式不是为了鼓励年轻人嫉妒，而是为了激发他们模仿好榜样。
但这是苍白无力的借口，因为当我们教儿童目中无人、不甘示弱的时候，我们就在明显直接地教导他们如何嫉妒别人。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光有这种不甘示弱的性情，却不对那些才干或地位超过自己的人妒火中烧。因此，我们教给孩子的正是荆棘野草一般的嫉妒心，说什么“激发他们模仿”，这只不过是欲盖弥彰。
第二，既然我们都说嫉妒心是坏事，而且只应该激发孩子的模仿欲，那么我们当然必须十分谨慎地让孩子们知道这两者的区别，这样他们才能一边厌弃嫉妒的大罪，一边允许自己模仿好榜样。
可是，当人们试图这样去做的时候，就会发现两者的界限非常模糊。我们很容易在语言上区分嫉妒和模仿，却难以在实际行为中将这两者截然分开。
因为，模仿，哪怕按照人们最好的定义，也不过就是粉饰的嫉妒，或是嫉妒这个阴暗恶毒的私欲当中最体面的那部分。
而且，尽管两者在概念上容易区分，但哪怕是最懂得如何熟练区分细微概念的犀利哲学家，倘若他不可自拔地模仿别人，也必将发现自己深陷嫉妒的泥潭。
因为，嫉妒并不是一种生就的性情，而是由模仿别人（或渴望荣耀的欲望）所导致的自然的、必然的、不可避免的结果。
所以，鼓励人模仿，必然鼓励人嫉妒。而且，消除嫉妒的唯一途径就是彻底摧毁模仿欲，或虚荣心。因为这两者彼此呼应。
我知道有些人会为这种教育方式辩护说：野心和渴望荣耀是必要的，可以激发青年人努力；如果迫使他们接受谦卑的教义，他们就会不思进取、沉溺于懒惰。
但是，说这话的人却不思想：这个理由如果站得住脚的话，那它也同样反对让成年人接受谦卑的教义，因为成年人也会不思进取、耽于惰性。
因为中年人和青少年显然同样借助骄傲、野心和虚荣心来激发自己努力工作。而且很明显，如果迫使成年人接受谦卑的诫命，他们会比年轻人更加抵触，更加反感。
因此，上面那个理由如果成立，假如儿童不应该按照真正谦卑的原则加以培养，那么我们同样有理由说成年人不应该谦卑。
第三，有些人认为如果不这样教育孩子就会毁掉他们的前途，希望这些人考虑下面这一点：
他们能否想象，倘若孩子接受伟大救主或圣洁使徒的教育，他们会变得不思进取，无所事事？
他们是否以为，这样的孩子将无法真正按照最严格的谦卑原则培养起来？他们能否说，我们伟大的救主，作为全世界最温柔、最谦卑的人，因为他的谦卑，所以不能成为众人的好榜样，不能让人效法他崇高荣耀的行为？
他们能否说，由于众使徒活在救主的谦卑精神中，所以变成了懒汉，不积极向全世界行各样的善事？
只要稍加反思，就足以暴露这些说法都是借口，都是为“纵容和鼓励骄傲和贪婪的教育方法”辩护。
帕特努（Paternus,“父亲”之意，此人物原型或系本书作者之父。）生活在约两百年前；他只有一个孩子，他亲自在家里教育他。孩子十岁大的时候，有一次他们坐在花园里，帕特努这样对孩子说：
“我的孩子，你在世界上的这短短几年都和我一起度过。我的爱和温柔使你把我看成唯一的朋友和恩人，是你一切的安慰和快乐。我知道，如果你知道今天是我们一起生活的最后一天，你肯定会非常伤心。
“但是，孩子，尽管你现在握着我的手感觉幸福，但其实另有一双手保护你，还有一位比我更好、更伟大的父亲无微不至地照顾你，他爱你比我更多；他给你的祝福，谁都不能给。
“那位唯一的上帝，你每天看我崇拜的那位上帝，我每天呼求他保佑我们和全人类的那位上帝——他的奇妙作为都记录在你常读的圣经上，那位上帝——创造天地的上帝，用大洪水清洗全地罪恶的上帝，用方舟拯救挪亚的上帝，亚伯拉罕、以撒、雅各的上帝；约伯在巨大的苦难中赞美的那位上帝，拯救以色列人摆脱埃及人奴役的上帝，保佑义人约瑟、摩西、约书亚、但以理的上帝；差众先知进入世界并且差派独生子耶稣基督救赎人类的那位上帝——他做了这一切奇妙大事，创造了万族万民。义人的灵魂离开肉体以后永远与他同住，与数不清的天使一起在天上敬拜他。这位伟大的上帝，宇宙的创造者和养育者——你十年前就是从他而不是从我得到生命，而我当年种的小树还在这里。
“我自己的年纪还不及头上这棵橡树的一半。很多祖辈都曾经坐在它的树荫下说‘它是我的’，然而一代又一代人逝去，它还站在这里；主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正如它年复一年，旧叶落地又披上新装。
“我的孩子，你看我们头上的穹苍，月亮和星星都按照次序升起降落。如果你飞到它们上面去，你还是会发现其他的天体还在你头上，就和在地球上看星星一样。不论是往上还是往下、朝东还是朝西、向北还是向南，你都会发现上不见顶，下不见底。
“但是，我的孩子，上帝却比这更大，这些天体加起来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粒沙子而已。而这么伟大的上帝——全世界和众天使诸灵之父——却如此爱你，似乎他只有你一个儿子一样，似乎除了你，没有任何别的受造物值得他去爱和保护。他细数你的头发，你躺卧你起来他都看顾你，他保守你脱离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千万种危险。
“你看见我的能力多么渺小！我能为你做的事情真是少得可怜！上次你生病的时候，我无能为力，你头疼的时候，我也毫无办法。
“我可以给你拿来食物和药物，但我没有能力把它们变成你的健康和营养。只有上帝才能做到这一切。
“所以，我的孩子，要敬畏上帝，崇拜上帝，热爱上帝。你确实不能用肉眼看见他，但是，您所见到的一切，无不证明他的能力和存在。他离你并不远，反而比你所能见到的任何东西离你更近。
“要让他做你的主宰、父亲、朋友。要依靠他，因为你从我手里接受的一切美善之事无不出于他，他是这一切的源头，而我不过是他的管家和渠道，把他创造的好东西交给你。他在我出生以前就祝福了我的父亲，他也必将在我去世以后祝福你。
“你还年轻，连我们自己家里的人都还没有认识完，所以你认为这个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兴奋的。
“但是，我的孩子，你属于一个更大的家，因为万族万民有一位共同的父亲——全能的天父，而你是他家里的一员。他创造了宇宙和众天使，以及数不清的人类，并且拣选和救赎许多人进人同一个天国，成为这个神圣社会的成员。
“你尊重和顺服我，因为上帝赋予我权力管教和养育你成为敬畏他的人，并且爱你，正如圣经里记载的历代敬虔父亲爱他们的儿女。他们现在都安息在上帝里面。
“我很快就会离世，留下你独自服侍上帝。如果上帝饶恕我的罪，我会和他的儿子耶稣基督在一起，与以色列的先祖和先知、圣徒和见证人同住。我会在那儿为你祷告，盼望你平安抵达同一个归宿。
“因此，我的孩子，要常常思想这些重要的事。这样，你的心灵很快会变得伟大而高贵。
“让你的思绪常常离开这些花园、田野和农场，沉思上帝和天堂，默想天使和住在永恒光明和荣耀里的义人。
“你一直凡事依靠我，凡事都要先知道我的想法，否则就不敢做什么。请让以下这种心态成为你一生的准则：一切行为都依靠上帝，凡事都存敬畏上帝的心；若有什么事不符合上帝的旨意，就不要做。
“随时记得上帝，让自己无论在哪儿都要尊重他，因为他无处不在。
“上帝有一本生命册，里面记载了众人的一切行为。你的名字也在上面，儿子。你死的时候，这本书要摆在众人和天使面前，你要按照上面所记你的行为被判决。你要么被接人天堂的喜乐，与众圣徒一同敬拜上帝；要么被赶到邪灵所在的地狱，永远不能再见上帝的面。
“永远不要忘记这本书卷，我的孩子！因为上帝正在写它，最后还要展开它，你必将看见它，也必将按照它接受审判。所以，要努力用好行为充满它，免得上帝的字据对你不利。
“我的孩子，上帝就是全部的爱、智慧和良善，并且他的一切所作所为无不显出爱和良善。所以，你只有努力走在爱、智慧和良善里面，才能讨上帝喜悦。因为一切爱、智慧和良善都是由上帝而出，所以只有爱、智慧和良善，才能带领人到上帝面前。
“当你爱上帝所爱的时候，你就与他同行，你就进入他里面，当你爱上帝所恨的时候，你就反对他，与他隔绝。要全心全意地想上帝所想、爱上帝所爱，这是唯一正确的人生道路。
“首先，我的孩子，要敬拜上帝，思想他的威严和伟大；要赞美他，尊重他的护佑，崇拜他的大能，常常服侍他，并不断地向他祷告。
“此外，还要用温柔的心爱邻居，也就是爱全人类，如同你爱自己。要思想上帝如何爱众人，如何怜悯他们，如何温柔地对待他们，如何细心地保护他们，然后努力关爱这个世界，如同上帝关爱它一样。
“上帝愿意人人都得到幸福，所以你也要有这样的心志。每个人都是上帝爱的结晶，所以你也要爱每个人。
“但是首先，我的儿子，牢记这点：永远不要出于争竞、嫉妒、模仿或虚荣心做任何事情。绝不可为了超越别人而做什么。你做每件事情必须都是为了讨上帝喜悦。你凡事尽力而为，因为那是他的旨意，是你的责任所在。
“因为你一旦喜欢自己超过别人，就必然喜欢看见别人不如自己。
“所以，要灭绝每个骄傲的念头和出人头地的想法，并且让自己常常因别人的优点和美德而感到喜乐，欣赏别人的好行为，如同是自己的一样。
“因为上帝喜欢你的好行为，也喜欢别人的好行为，所以你应该希望别人所做的一切智慧、圣洁、良善的事和你所做的一样好。
“因此，让这成为你一切好行为的唯一动机，并激励你诚实、勤奋，每件事都尽力做到最优秀。你这样做的唯一原因，就是上帝喜欢如此，他愿意你达到完美，并且把你的所有行为都记录在书上。我死了以后，我的儿子，你会拥有我的所有财产，这些财产远远超过家庭所需。所以，你既然愿意爱人的灵魂，并希望他们和你一同在天上享受喜乐，那么，你就要关心他们的身体，努力让他们和你一起在地上享福。
“上帝创造一切，是为了众人共同的利益，所以，要让那些与你相关的人因你得福，你待他们要像上帝祝福众人一样。
“我的儿子，那些值得尊重的好人，要加倍善待他们，但要记得善待所有人。哪怕最坏的罪人也时刻领受上帝的恩典。上帝滋养保守他们，等待他们悔改归向基督。所以，你要效法上帝，当你看见别人有需要的时候，不要以为他不配得到你的救济和爱。
“我现在教你拉丁语和希腊语，不是为了让你成为伟大的艺术评论家、才华横溢的诗人，或是能说会道的演说家。我不希望你心里有这些私欲。因为，渴望这些成就都是虚荣心的表现，最擅长这些的人，通常都是最没用的人。因为内心一旦渴求什么，就非真正良善美好的事物，都会减少操练真正良善美好的品格。
“我教你学这些语言是为了让你以后研究历史，认识上帝如何护佑世界。阅读古代书卷，你会看见历代伟大圣人全都赞赏智慧和美德，他们智慧的言语会使你的心志更加坚定。
“让真实和朴素成为你语言的唯一修饰，学习如何公道、平衡地看待一切，看任何东西不要过于它当得的，选择一切最好的事物，按照理性和秩序来生活，人生一切都要遵行上帝的旨意。
“学习如何让自己全心全意爱神爱人，然后要学会知足，不要因为自己不是出众的学者或髙贵的绅士而感到遗憾。真正的宗教不过就是让正确的理智掌管人心，所以真正的宗教，喜欢并要求人生活简朴。因此，要避免一切肤浅和奢侈的排场，家里的装饰用具要简单而实用。买东西不要看自己是否买得起，而要看是否真正需要，这才是正确的想法。
“着装要节制、干净、庄重，穿衣服不是为了让自己漂亮，而是要显示自己内心的节制和庄重，让外在服装表现内心的朴实。因为，你应该表里合一：心里想的是什么，就表现出什么样子。
“至于饮食，要以基督徒的节制为最高准则。要明白身体不过是灵魂的仆人，所以，只要给它的营养足以让它谦卑、顺服地服侍灵魂，那就够了。
“但是，我的儿子，不要忘了最重要的事情，我活着的每一天都要提醒你这点：
“厌弃一切人的虚荣，因为它不过是出于泥土的愚妄。这是你内心最可怕的网罗，是最阴险的叛徒。
“要爱一切谦卑的事，在各种场合操练它，因为它是灵魂的最高状态，它使你的心和情感都归向上帝，并且充满对他人的温柔和仁爱。
“因此，你每天都要操练谦卑，体贴同胞一切的软弱，遮盖他们的弱点，欣赏他们的优点，鼓励他们的美德，救济他们的需要。他们享福则与之同乐，他们受苦则与之同悲，接受他们的友谊，忽略他们的恶意，饶恕他们的过犯，成为仆人的仆人，做最卑微的事，服侍最卑微的人。
“单单追求更大的纯洁和完全，不要有任何野心。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完全合乎理性和基督教的原则，要让自己因为知道上帝无所不在，而且看见和记录你一切的行为而感到欣喜。最大的试炼是如何谦卑地对待你的同僚——不论年龄地位，不论生活环境。你对他们所行的都要出于真诚的爱。不要试图压过任何人，也不要因为任何人对你有这种想法而愤怒。如果他们骄傲，那他们就得了重病，因此要温柔地怜悯他们，或许你的温柔能够医治他们。即使你的谦卑不能使他们受益，也会使你自己得到最大的益处。
“记住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是你永远的对手，你总要努力超过他，那就是你自己。
“我的孩子，给你用来实践这些诫命的时间很快就会结束，世界很快就会从你手中滑落，或者说你从世界手中滑落。我从我亲爱的父亲那里得到这些教训，感觉好像只是昨天的事情，而我现在却要与你道别。上帝给了我耳朵让我可以听见，给我一颗心可以领受父亲的话。我盼望上帝也给你同样的恩典来喜爱并遵守这些教训。”
帕特努就是这样教育儿子的。
难道有人会认为，这种教育方式会削弱青年人的意志，打击他们的善心，并使世界失去许多宝贵理智的工作？
正好相反，真正的基督徒教育的唯一目的，是使人心灵崇高，预备人实践一切美德，行各样的善事。
与众人的一点飘忽不定的称赞相比，爱上帝，渴望讨上帝喜悦，爱邻舍，爱理性、真理和美德，默想永恒，以及敬虔的奖赏，谁会说它们不是伟大善行更有力的动机呢？
另一方面，在现实生活中，没什么比“喜欢受表扬和尊重”更令人软弱，更使人变为卑贱，而且更受人奴役；没什么比虚荣心更使人失去自制力和无法按照理性来行事为人。
因为最值得赞扬和尊重的人，总不能得到多数人的欢迎，赞誉常常被给予根本不配的人，就是那些最能迎合世人血气、庸俗潮流和败坏性情的人。所以，如果一个人想得到赞扬和掌声，就必须放弃所有原则。他必须指鹿为马、见黑言白、以苦为甜、以甜为苦，并且做最卑鄙下流的事情，才能得到人的表扬。
因为在这样一个败坏的世界里，真正高贵的行为，不仅不能得到赞扬和尊重，反而常常受到谴责和逼迫。
所以，在这样一个是非颠倒、价值混乱的社会里，在这样一个荣耀本是虚假的地方，在这样一个常常把荣誉颁给坏人的世界里，基于模仿或追求荣耀的动机来教育儿童，会摧毁儿童心里天然的正直和坚强，灌输给他们偏见，让他们的行为变得卑鄙下流，而不是崇高伟大。
（本文选自《敬虔与圣洁生活的严肃呼召》，杨基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