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丁路德与加尔文的观点，看圣经、神学与讲道之间的关系
赵崇明博士
华人教会在崇拜中重视讲道是不争的事实，不过是否坚持释经讲道则有不同的意见。不坚持的理由，主要认为释经讲道对现代人实在太沉重了，他们对太理性的分析吃不消，爱听『有血有肉的感人故事，或生活见证式的讲道。如此说来，我们不禁要问，究竟讲道主要是讲述人的宗教经验抑或讲解圣经呢?再进一步而言，尽管同意讲道就是讲解圣经，但也许最多以为讲道只会涉及释经的工夫，却很少想到讲道和神学会拉上关系。于是我们最终要问的是，究竟教义神学和圣经在讲道中应扮演什么角色?本文尝试从两位著名宗教改革家——马丁路德和加尔文的观点，思考上述的问题。
讲道就是讲圣经、讲耶稣、讲道成肉身及十架神学
众所周知，马丁路德是更正教一位重要的教义神学家。不过他曾经表示，自己一生最重要的职事就是解释和教导圣经，他所写的圣经注释书数量绝对不少。作为教义神学家，他甚至认为任何不重视圣经或不忠于圣经教导的神学著作，就算被世人视为『伟大』的巨著，都只不过是草木禾秸、世间小学。固然这是他对『圣经观』作了很深入的神学反省的结果，亦由此奠下了『唯独圣经』这个更正教基要的神学原则。在马丁路德身上，我们实在看到圣经和教义神学如何互相成全，并行而不悖。
马丁路德除了主张神学必须回归圣经、必须以圣经作为神学的重要资源外，也看重圣经和讲道之间的关系。正如上文提过，马丁路德视教导圣经为一生重要的职事，这一点可从他对宣讲圣道这职事的重视反映出来。据学者估计，他生前可能讲过约四千篇讲章。¹不过值得留意的是，他的大部分讲章属于1522年以后的作品，而1522年正是其德文版新约圣经译本出版的年份。对于马丁路德来说，将圣经由原文翻译成德文，目的乃是将圣经普及化。因此，圣经翻译的工作无论对信徒直接阅读神的道，以及传道人宣讲神的道都很有帮助。再加上他的『唯独圣经』的神学思想已经确立，这实在为他的讲道实践奠定了巩固的神学根基。简单而言，马丁路德认为讲道就是讲解圣经，离开圣经，无道可讲，也无道可传。
由此可见，圣经是马丁路德作神学和讲道必不可少的重要资源。他对圣经的重视，不能不提及他对『神的道』(The Word of God)的神学反省。马丁路德固然同意圣经是『神的道』，不过他强调圣经只是神书写的道(The Written Word)，而成为肉身的道，即耶稣基督，才是最根本的『神的道』²(参约1：1～18)。既然耶稣基督这『神的道』就是神最独特、最根本的启示，因此，对马丁路德来说，宣讲『神的道』最重要的是宣讲基督，见证基督的创造和道成肉身的救赎行动。亦基于此，以基督为中心的十架神学就成为马丁路德诠释圣经时的重要视窗。
总括而言，在马丁路德的心目中，圣经、神学和讲道三者互相紧扣，息息相关。因此讲道不是别的，讲道就是讲圣经、讲耶稣、讲道成肉身及十架神学。
讲道就是神从上而下向人自我启示的方式
在加尔文的教会观里，他强调真正教会的标记在于教会是否正确地宣讲神的道及施行圣礼。毫无疑问，加尔文断言讲道就是宣讲神的道，也就是宣讲神在圣经里的启示，不是为人的宗教经验作见证。因此，讲道就是神从上而下向人自我启示的方式，是人获得真正的神知识的主要途径。加尔文亦承认，神会用人写的圣经及人的说话去宣讲来自神神圣的道，甚至他形容神会将人的口分别为圣，好让我们聆听牧师的宣讲时，犹如听到神自己在对我们宣讲一样。³加尔文亦强调，有限的人言之所以能够作为向人启示的神言之媒介，并能够拥有如此神圣的权威性，当然完全是圣灵工作及印证的成果。由此可见，加尔文的讲道观，实在是建立在其圣经论、启示论、教会论和圣灵论这些教义神学的基础之上。
直至二十世纪上半叶，学术界对加尔文神学的研究仍将焦点集中在他的《基督教要义》上。但近年的研究趋势已有了一些转向，越来越多学者对加尔文的释经书和讲章感兴趣，或者在研究径路上，会更多从加尔文的释经书和讲章的角度，诠释他的《基督教要义》和教义神学的发展。4 笔者觉得这种发展趋势，一方面再一次说明任何教义神学的发展，不能离开圣经这重要的基础。另一方面则指出，一个教义神学家的神学，其实可以及应该在他的释经讲章中反映出来。因此，近年加尔文神学的研究趋势，为华人教会的传道人和平信徒，对讲道的观念带来一个很重要的信息——讲道、释经和教义神学三者之间，存在不可分割的关系。
结语
若今日的福音派教会，仍自认为继承宗教改革家高举圣经的传统，则从上文对马丁路德和加尔文思想所作的扼要论述中，就必须同意讲道就是讲解圣经，而不能以人的宗教经验的见证分享取而代之。同时，亦要明白『唯独圣经』有别于『唯读圣经』，不要忽视教义神学在讲道及信仰上所扮演的重要角色。
1 Fred Ｗ．Ｍeuser，“Luther as Preacher of the Word of God，”in Donald K．McKim，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artin Luther(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3)，136．
2 Martin Luther认为：“…Through a Living Word，God accomplishes and fulfills his gospel．”Weimer Ausgabe，5：537.
3 参John Calvin，Institutes of the Christian Religion,ed．John T．McNeill，trans．Ford Lewis Battles，(Philadelphia;The Westminster Press，1960)，IV．1．5
4 Randall C．Zachman，"Expounding scripture and applying it to our use：Calvin's sermons on Ephesians," in Scottish Journal of Theology 56(4)：481-2．
（选自《新译本圣经研读版》辅读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