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救法
钟马田
因为我不以福音为耻；这福音本是神的大能，要救一切相信的，先是犹太人，后是希腊人。——罗一16
在这一节经文中，保罗提出这封伟大书信的主题。以下的篇幅都是以此节经文作为出发点。这节经文用“因为”这个词，来承接他前段的讲论。保罗说，他有个信息要给希腊人、化外人、聪明人、愚拙人；而且同样地，保罗也预备要将这福音传给在罗马的人。实际上，保罗渴望到罗马传福音，也屡次定意要到罗马。因为他“不以福音为耻”。
现在，我们必须注意保罗为何用这种方式表达。保罗用的是反叙法（litotes）——用反面的措辞表达正面的意义。当英国人担心自己的主张过于强烈时，他们也会使用这种说话方式。当他想要表达“我们在战场上大获全胜！”的时候，他会这么说：“就目前来看，我们毫无理由对我国的战绩感到不满。”换言之，使徒的意思就是：他以福音为傲，以福音为荣。
但保罗为何要用这种反面的措辞呢？只要略略浏览保罗的其它书信，就可以知道这不只是保罗书信的风格，而且这种措辞也可以增添这句话的力道。我们只要想一想罗马这个大城市的情况，就能完全明白了。使徒保罗写这封书信给当时住在罗马城的许多人。当然，这封书信不只切合当时罗马信徒的需要，也同样适用于其他城市的信徒，像是雅典、哥林多。而罗马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都市。罗马城是罗马帝国的行政首府，而且罗马几乎统治全世界，因此它是最重要的城市，冠盖云集。各种宗教、哲学思想荟萃于此，百家齐鸣。此外，罗马的法律和政体早已名闻于世。罗马城以其财富、军事力量、学术、文化、宗教、政体自豪；而罗马城的伟大建筑物也是举世皆知的。从人类文明的发展来看，罗马城似乎是世界上最理想的城市，各方面的发展似乎都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罗马城确实有许多傲人的成就，是没有任何城市所能及的。这种骄傲的风气特别可从它对基督教的态度看出来。许多官方纪录和稗官野史都证实，罗马认为传福音是最荒唐可笑的事。因为绝大多数的信徒都居住在罗马帝国占领的版图和殖民地之中，他们是最贫穷，最卑微的一群人。像这样贫穷又弱小的一群人，竟宣称握有全人类最需要的信息，这岂不可笑？更愚蠢的是，这福音竟要人相信一个住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的人；他既不是学者，也不是哲学家，而只是一个平凡的木匠，是上帝的独生子。最后，这福音的内容真是疯狂了，因为这位救主不是一位伟大的征服者，他不是以武力权势来征服列国；相反的，他全然软弱无助，跟另外两个强盗一同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希腊人认为这福音跟他们的哲学体系比起来，简直愚蠢至极；这福音对罗马人来说，就更加愚蠢了。别的不说，光是基督教全然软弱的这一点，对人来说就是一种冒犯。
正因为罗马人活在这样的氛围里，所以保罗才用这种反面的措辞。面对这傲慢、学术发达、又自满的世界之都，充满财富权势的罗马城，保罗准备要对这城市宣讲福音；不，不是准备，而是渴望对罗马传福音。保罗深知罗马人怎样看待福音，也明白所有相信福音、传扬福音的人，皆为罗马人所不齿。但他不引以为忧，也不因此动摇他传福音的决心。当他到了罗马，他不以福音为耻，更不认为他需要为自己所要传的信息，向罗马人道歉。因为他以福音为傲，以福音为荣，以福音夸口，更以福音为乐。对保罗而言，罗马人所引以为傲的一切，跟福音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罗马人极尽所能地迫害所有相信福音的人，嘲讽基督徒，藐视基督徒，羞辱所有基督徒。罗马人向来是迫害基督徒的，这迫害也会持续下去。虽然保罗洞察罗马人所做的一切，也了解他们所夸口的一切，保罗却不以福音为耻，因为他深知罗马人需要他所传的福音，如同其它地方的人需要这福音一样，这福音的价值永远超越他们所拥有的一切，更超越了他们所相信的一切。
很明显地，不论是在英国或其它国家，现代人对福音的态度，就跟当时的罗马人如出一辙。从前很多人相信福音，也承认福音的内容是正确的，但他们却无法实践福音的内涵。他们有时甚至会反对福音中严格的道德要求；他们虽然对福音致上最高的敬意，但这只是为了要替自己的罪和软弱辩护。当时的人认为，福音是至高至善的人生之道；但对某些人来说，正因为福音是如此崇高，所以不可能实际应用在生活上。因此，他们对于福音只能纸上谈兵，无法付诸实行。这是从前的情形。如今，情况不再是如此了。因着一场巨变，让我们的社会回到使徒保罗那时代的罗马。大家对福音的态度完全改变了。从前，人尚且承认福音是真理，后来人渐渐地瞧不起福音，漠视福音，如今却大肆攻击、反对福音；甚至，情况仍有过之，人们是嘲笑、弃绝福音。现代人认为，只有没受教育的人、不理性的人才会接受、相信耶稣。现代人把福音当作民间传说、迷信，是从无知、受制于惧怕的古人所流传下来的。他们说，这一切都能借着知识的发达、科学的发现，还有心理学对人性和人类行为的研究，而得到证实。有些人接受、赞扬福音的部分道德教训（有些人则仍然拒绝），但人对福音的中心信息——基督是独一真神、祂在世所行的神迹、祂为赎我们的罪而死、祂的肉身确实复活、圣灵的位格，以及使徒行传前几章的宣称——都加以轻蔑地拒绝和嘲讽。不信上帝、反对基督教变成了有文化素养的标志；不但如此，他们甚至还认为，相信福音有碍社会进步，严重妨碍国家发展。现代人认为，人类已经发现自救的办法，人只要受教育、受训练，就能充分运用天赋本能而拯救自己。人必须自救，人也有能力自救。人类认为自己内在就有这种能力。这就是现代人的基本信念。如果有人敢提起基督的福音，敢说福音赐人奇妙救恩，那么大家就认为他落伍了，几乎把这种人当白痴来看。如果这人还传福音给别人，那么他就是污辱人。因为福音只适合数百年前无知落后的古人；福音只适合那些住在非洲荒野的原住民，但福音根本不适合现代文明人。若这人还继续说，福音是全人类惟一的盼望，那么大家就会斥责他为疯子，当他是蠢蛋。
然而，那正是保罗所强调的，也正是我们今天的立场。我们不以福音为耻，也不为传福音而感到抱歉。而且，激励我们这么做的原因，正是当年激励了保罗和历世历代圣徒热心传福音的原因。
面对这节如此美好又荣耀的经文，我们本该以正面积极的言辞来陈述它；然而，为了驳斥那些可怜又荒谬的言论，以及那些反对福音的人，我们才顺带提出这些论述。的确，我们需要花一些时间在这种反面的论述上。我们必须指出当今世界的情势，这可说是一座记载人类的失败的骇人纪念碑。我要请那些拒绝福音的人（从某个层面来看，他们正足以让我们联想到古罗马人的态度），进一步去了解这个学术发达又满有权势的罗马的历史，它就跟其它许多反对基督教的大城市和国家一样，最后都倾覆衰亡了。
我们可以非常笃定地这么宣称：人类唯一的盼望，就是信靠基督的福音。我们如此宣称，是基于我们完全了解今日科学的发展、人类知识和文化的情况。我们也知道，当这场战争结束时，世人会和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做一样的事，他们会很肯定地宣布新世界的计划，他们完全不会理会福音的内容。我为何会这么说呢？因为，就如同保罗在这节经文所说的，他清楚地告诉罗马人：
一、首先，保罗以福音为傲，因为福音是上帝拯救人的方法。这正是福音的独特之处，它有别于一般的人生观和生活方式。而这正是我们以福音夸口，以福音为乐的主要理由。现在，为了更了解福音的意义，让我们来分析这节经文。
我们马上就看到，福音所具有的权柄是独特的。因为其它一切关于人生和其难题的观点，都只是人想出来的。就算是最好、最高超的观念，也都是从推测想象而来的。有时他们傲慢地说出他们的想法，而那正是愚昧人的特点。最聪明且学识渊博的思想家，总是认为自己所知极少。所以，大思想家都自称为追求真理的人。他们总习惯这么说：“我想”、“我认为”、“我猜”、“我以为”、“大概如此”。他们认为自己一无所知，因此他们最后都承认，人生基本的难题是奥秘，是人的心智能力永远无法参透的奥秘。从各个学派的哲学思想中，就足以证明人生的基本难题是难以明白的。在保罗那时代，哲学门派百家争鸣，各门各派的师徒都宣称自己的思想比其它学派更接近终极的真理，也更贴近事实。有的人以亚里士多德自夸，有的以柏拉图夸口，有的以苏格拉底为傲，也有人以芝诺（Zeno，约主前480年的希腊哲学家）自满。但这所有的哲学系统，最终都留下了一个疑问。每个学派都夸耀自己有伟大的知识，有渊博的学问，每个学派都自成体系。但最终，大家都证实这些学派是不够完善的，因此就产生了无数的宗教。单有思想是不够的。这世界背后，尚有看不见的能力。若撇弃上帝，我们就无法理解人生。罗马帝国充满形形色色的宗教，他们到各式庙宇祭祀不同的神。我们可以在使徒行传第十七章中，清楚看到雅典的崇拜情况，而罗马和其它大城也是如此。虽然他们炫耀自己的作为，夸耀自己的学术成就，但实际上他们所拥有的只有不确定和惧怕。他们以自己的名人自夸，又以那享誉世界的哲学体系为荣。但他们的自夸有什么意义呢？他们的大哲学家也承认自己一无所知，因此也有愈来愈多大哲学家自杀。人以自己的智力、洞见为傲，认为自己思考的过程完美无缺，最终却不知何去何从，这是多么愚蠢啊！保罗所传讲的内容，基本上是跟他们截然不同的。他认识所有的哲学体系，也知道它们的局限，它们无法解决人生的难题。所以他不以人夸口，也不以人的思想体系自夸。任何可以拿来夸口的体系必须具有权威性及真实性。
这种思想体系不能只是近似真理，而必须是真理的本体。“推测”不能救人，但保罗所传的福音不是推测，乃是从上帝而来的启示。正如他写信给加拉太人，说：“弟兄们，我告诉你们，我素来所传的福音，不是出于人的意思，因为我不是从人领受的，也不是人教导我的，乃是从耶稣基督启示来的。”（加一11-12）保罗不需要以这样的信息为耻。今日的我们，亦复如是。过去百年来所有的世俗著述、讲论、教训，都不能与福音媲美。人以哲学为荣，以为人藉此就能解决所有的人生难题和宇宙之谜。此时，人以自己的成就和知识为傲，可说是达到空前的地步。但下场如何呢？今日的生命景况又如何呢？很明显地，我们今日的景况岂不和保罗那时代一样吗？唉，这一切都是骄傲自大所导致的悲剧！我们以人类的发展和体系自夸，但这些带来的却是一场空。我们以思考的能力自豪，但我们可以扪心自问，我们解决人生难题的办法，有比保罗当时或之前那些哲学家更好吗？现今世界的光景让答案昭然若揭。我们所增加的知识只不过是关乎外在生活和娱乐享受的。生命本身对我们而言，仍是个谜，生活之道似乎永远令人难以理解。这些跟圣经对立的哲学体系是无益的，无法满足我们的需要。但福音不是人类的哲学，不是人的观念，也不是人努力寻求的结果。福音是上帝的启示，是上帝对生命的看法，是上帝对生命的解释。
我们也必须留意，福音不仅是一份上帝对我们表达祂的要求和期望的声明书。福音也不只是伦理道德的纲领，更不是社会改革的方案。福音也不只是要求我们过一个更崇高和高尚的生活。从某种意义来说，旧约的启示的确是合乎上帝心意的道德纲领，但人类却完全无法遵守。基督的福音不是重复旧约那种人做不到的方式。总之，福音不只显明上帝对我们的期许，福音也不只是我们需要遵守的生活规范。根据保罗的说法，福音比这一切都更令人赞叹。如果福音仅是我们引以为傲，引以为荣的生活方式，就算它远比世人所想的方式更崇高伟大，我们最终还是无法以福音为乐，因为福音不过是宣判我们的罪行，宣告我们终究要失败和毁灭。
不过，福音不是这样的。荣耀的福音是上帝宣告祂在耶稣基督身上成就的大事。这伟大的救赎是保罗所传讲的福音本质，是他在罗马书所阐明的要点，也是众使徒所传讲的福音。他们传讲耶稣就是基督。他们宣布和发表一份声明；首先，他们要求人应该听这福音，他们称福音为“好消息”。他们并没有一开始就提出生活规范，他们没有强迫人接受他们的观点。他们不是到世界各地宣传如何过生活的新命令、新计划。他们最初只是陈述事实，并解释该事实的意义。他们传讲的不是纲领，而是一个位格。他们说，拿撒勒人耶稣就是上帝的儿子，祂从天而降世为人。他们说，祂在世的生活纯洁无瑕，完全无罪，又全然顺服上帝的旨意过生活，并且行出许多神迹，这一切都表明了祂独特的神性。祂死在十字架上，但这并不是祂生命的终点，而是祂遭本国同胞弃绝的结果，其中具有更多、更深邃的永恒意义；祂为了使上帝与人和好，所以必须死在十字架上。这是圣父与圣子之间的协议。圣子“被挂在木头上”亲身担当了我们的罪，应验古代先知以赛亚的预言：“（祂）为我们的罪孽压伤”、“因祂受的鞭伤，我们得医治”（赛五十三5）。正如保罗在别处所说：“神使那无罪的，替我们成为罪，好叫我们在祂里面成为神的义”（林后五21）。但不止于此，祂已从死里复活，也显明给祂拣选的见证人看，然后祂升到高天。圣子从天差遣圣灵给初代教会，祂赐给他们的不仅是新的知识，而是新的生命、新的能力。他们的生命完全改变，他们现在过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这就是保罗所传的信息，其重点是上帝所成就的大事，其内容则是上帝拯救人的办法，以及上帝如何使人称义。人只能接受福音，并降伏在福音之下。这样的信息确实令人引以为傲。这样的信息才能让人在面对斯多亚派（Stoics）、伊比鸠鲁派（Epicureans）的时候，不用自惭形秽，也无须心怀歉意；也只有这样的信息才能显出，世界最伟大高深的哲学也只不过像是婴孩的童言稚语。
二、第二个以福音为傲，以福音为荣的原因是，福音是上帝的作为——福音是“神的大能，要救一切相信的”。保罗写信给罗马人所用的“大能”这个词，是他们最常用的词汇。罗马人习惯用“大能”这个词，来评判每件事。罗马城是最伟大的帝国之都，“权能”之于罗马，犹如“智慧”之于雅典。除非是有功用的、有能力的事物，否则罗马人连看都不看一眼。除非一样事物很有功效、很实用，否则，不论那事物本身多么珍贵，质量多么精致，也不管是多么了不起的观念，罗马人都不屑一顾。罗马人根本就是抱着实用主义和功利主义的观点。这就是他们衡量万事的标准。保罗完全了解这件事，所以他才故意用“大能”这个词。他们也会以这样的标准来衡量福音吗？非常好，保罗早就想见他们了。
不但如此，严格说来，保罗早就想挑战他们了。他们所有的学术、文化，还有众多宗教，究竟有什么用处呢？如果他们真的那么看重成效——那很好，就看看那些学术、文化、宗教带给他们什么用处。罗马帝国的公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他们的道德水平，又如何呢？答案就在罗马书第一章18-32节。那就是罗马人过的生活。那样的生活如意顺遂吗？那样的生活很文明吗？有文化吗？那就是他们所矜夸的吗？如果那些哲学思想不能处理人生的难题，那么那些哲学又有什么意义？有什么价值呢？那些哲学体系显然非常吸引人，但哲学的目的不是要增加问题，而是要解决难题。保罗自己曾一度以犹太律法自夸，以持守律法为傲。后来，保罗发觉自己所夸口的一切，不过是外在的表象；等他明白律法内在属灵的涵义，他就发现自己完全失败了。在罗马书第七章后半段，他对这议题有更精辟的论述。人类努力解决人生的难题，不论是靠理性思考，还是靠道德上的努力，或是步上神秘主义的苦行之路，所有努力都终归失败。但只有保罗所传的福音，迄今仍然有效用。保罗本身就是个例证。福音改变保罗，让他焕然一新。福音给保罗的心灵带来平静安稳，又赐他得胜的生命。只保罗一人被福音改变，无数的人也被福音这样改变生命。怎能有这样的事呢？保罗紧接着回答了这个问题。
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事实：只有福音一针见血地指出人类的难题，也只有福音真正解决了人最重要的难题，唯有福音满足了人的需求。人在福音面前是赤露敞开的，是全然邪恶败坏的；也只有福音对人的看法合乎人的本质。若对人类没有切合实际的认识，讨论耶稣的救赎也是枉然——治疗之前，必须先有诊断。只有福音能正确诊断，又对症下药。我们必须看看福音如何诊治我们。什么是人生最大的难题？我们痛苦挫败的原因为何？我们先前讨论过这个问题。
首先，我们必须面对上帝的忿怒。保罗从上帝的忿怒开始谈起，因为这是所有事情中，最重要、也是最严重的问题。唉！但绝大多数的人，几乎从未想过这件事，更没想过上帝忿怒的后果。人只从自己的角度，思考规划一切的事。这就是人之所以失败的原因，也是人注定失败的主因。上帝是造物主、维系人生命的主、又是掌管全宇宙的主宰，你在为自己的人生筹划，替世界设想的时候，怎能把这样的上帝排除在外呢？上帝不只是创造了世界，祂也实际参与这世界的历史，还不断介入历史。祂的律法绝对无法撤销。上帝已经裁定，干犯祂律法的、邪恶的、犯罪的人，必受刑罚；而其中一种刑罚方式，就是让我们在今生自食恶果。上帝已命定那些不把祂放在心上的人，那些与祂为敌的人，必不得亨通，也没有喜乐，咒诅必临到这些人。这就是从起初直到如今的人类历史，它也会持续到世界末日。人类否认这事实——甚至是嘲笑这事实。他们确信就算没有上帝，人还是照样凡事亨通。但其结果如何呢？答案是恒久的挫败。上帝是轻慢不得的，谁也无法阻挠上帝的计划。这就是人生的实情，这就是全人类的历史，上帝的忿怒，已显明在一切不虔不义的人身上。这是我们第一个难题。我们犯罪，得罪了上帝。我们破坏了自己跟上帝的关系。祂的忿怒临到我们，我们不可能从上帝得福，因为我们犯罪了。正因为上帝是圣洁的，所以当我们干犯了上帝的律法，祂就必须惩罚我们。我们能做什么来救自己脱离审判呢？什么也做不了，我们无能为力！我们的眼泪、懊悔、作为、挣扎，都无济于事。我们不能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也无法除去我们的罪行，更没有能力付出罪的赎价。我们无法遵守律法。“没有义人，连一个也没有”，这样便“塞住各人的口”。世人在上帝面前，都犯了罪。（参罗三19）我们没盼望了吗？真的没办法吗？感谢上帝，诚如我们所见，基督的福音解决了这个难题。上帝在基督里解决了我们罪的问题。基督满足了上帝圣洁公义的要求——基督“被交给人，是为我们的过犯；复活，是为叫我们称义”（罗四25）。上帝已经预备在基督里接纳我们。基督已“为我们受了咒诅”（加三13）。罪的咒诅既被除去，罪人就有了盼望。上帝的律法这么裁定，人犯罪就必受痛苦、遭遇不幸、心里悲哀，如今基督满足了上帝的律法。上帝在基督里赦免我们的罪，又饶恕我们一切过犯，祂不再咒诅我们，反倒祝福我们。没有上帝，我们就不可能喜乐，因为“耶和华说：‘恶人必不得平安。’”无论我们怎样努力用人类的办法，尽一切所能，我们还是得不到平安。因为第一步，我们必须在基督里与上帝和好——上帝在基督里，才会赐我们平安。
但另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人跟上帝的关系不好？为什么人总是犯罪呢？那是因为人远离了上帝，所以整个人就被罪玷污了。我们整个人都有远离上帝的倾向。人天生就痛恨上帝，觉得上帝处处跟人作对。人类的神就是自己，以及自己的才干、能力、欲望。人拒绝上帝存在的想法，也不服从上帝对人的要求。我们之前已详尽讨论过这件事。甚至，人还爱那些上帝厌恶的事，想做上帝禁止的事；人恨恶上帝的命令，不照上帝的吩咐过生活。这不只是教义的说明，这些都是事实。只有这些事实才能说明，为何人那么容易相信那些没有事实根据的理论，却怀疑上帝的存在，质疑基督教超自然的部分。也只有这些事实才能说明，为何现代人的道德生活一团糟。所有认真思考的人，都会接受这些事实。所有非基督徒都用肤浅的方式面对这些事实，所以他们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这就是他们必定失败的原因。他们只在乎人的行为，试着用新的方式劝人为善，禁戒恶事。他们著书论述，传讲罪恶在个人及全人类身上的结果；他们描绘另一幅人生的美丽远景，却忽略了核心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人总是想要犯罪？这就是问题所在。为什么人面对是非善恶的时候，明知犯罪必定付出惨痛的代价，却还是犯罪呢？不只是一般人和愚昧人是如此，就连最有学问，文化修养最高的人，也是如此，全人类都这样过生活，这是全人类面对的难题。为什么会这样？要怎么解释这件事？只有一个正确的解答，只有基督的福音能解释这一切。人的本性是堕落的。人被罪玷污，全然败坏，因此所有的事都错了。除了彻底改变，换一个新性情之外，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改善人的品行。人爱黑暗，恨光明。人能为自己做什么呢？人能改变自己吗？人能更新自己吗？“古实人岂能改变皮肤呢？豹岂能改变斑点呢？”（耶十三23）人能全然改变自己生命的倾向吗？给人穿新衣，住新房，换新的居住环境，给人一切最好的资源，提升人的道德，教育人，让人从事最有文化素养的休闲活动，藉此陶冶人的性情；这样竭尽心力，用尽一切办法，也无法改变人的本性。人最深层的欲望，人内在的生命本质，依然跟从前一样。如果不是这样，这世界的每个人早已臻于完美。回想所有大哲学家、思想家的工作，特别看一看过去百年间的巨变和社会规范，这一切都是人为了解决人类难题的结果。人已竭尽所能，用尽一切最好的办法。但最大的难题仍然存在。人需要新的性情。人从哪里获得这新性情呢？还是一样，标准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上帝的儿子耶稣基督。祂从天降世，取了人性，但祂是纯全良善的。祂是完全的神，也是完全的人。基督的神性和人性联合在一起。祂把自己的性情赐给我们，祂想让我们成为新造的人。祂是“首生的，在一切被造的以先”（西一15）。凡信祂，接待祂的，都可以得到这新性情，结果所有的一切都焕然一新。从前恨上帝的人，现在却爱上帝，并渴慕更认识祂。如今他们最深切的渴望就是讨上帝喜悦、荣耀上帝、颂赞上帝。从前他们所恋慕的，现在他们却深恶痛绝。现在他们渴望遵行上帝的旨意，过顺服的生活。从前他们引以为荣，引以为乐的，如今他们都痛恨，并且把那一切都视为仇敌。这也全然改变他们跟人的关系。他们先爱上帝——他们的主，之后他们自然就爱人如己了。自私、只顾自己，就是所有纷争、冲突、战争的最大原因。骄傲是社会的乱源。但在基督里，自私已死在十字架上，平安就临到人间。只有新造的人，才能组成新群体，唯有基督才能把我们变成新造的人。
但我们还有另一个大问题还没解决。罪不只是在我们里面，罪也是外来强大的力量。罪从外进入人的生命，罪也攻击过上帝的儿子。我们基督徒的罪得以赦免，这是非常荣耀的事，而我们有了新性情，这更是荣上加荣的事。但我们还是必须面对罪这股可怕的力量，罪处处跟我们作对，罪想击倒我们，叫我们作罪的奴仆。罪甚至攻击上帝，但这股最强大的力量已被击败。罪很狡猾，罪的诱惑无时无刻不在我们身边。我们是谁，怎能对付这仇敌呢？道德感最强烈的人，就能面对这样的对手吗？歌利亚时常威胁我们，又打倒我们，谁能胜过歌利亚呢？谁能救我们脱离这象征仇敌的非利士人呢？谁能战胜那引诱亚当犯罪，让亚当蒙羞，甚至死亡的仇敌呢？人不能胜过这仇敌，因为全人类都失败了。“没有义人，连一个也没有”（罗三10），“全世界都卧在那恶者手下”（约壹五19）。撒旦已成为“这世界的神”，牠“披挂整齐，看守自己的住宅，牠所有的都平安无事”（路十一21）。我们完全绝望了吗？我们只能徒然挣扎吗？不是的。大卫打死了歌利亚；约拿单也击败了非利士人。有一位大能者给了这仇敌致命一击。
喔，神爱智慧无限！
众人犯罪无奈羞惭，
第二亚当为人来争战，
致使罪人离罪得拯救。
喔，全智之爱成肉身，
始祖亚当虽败祂得胜，
众人当尽心竭力克仇敌
当尽心竭力全面得胜利。
拿撒勒人耶稣，上帝的儿子，已经战胜撒旦。祂受了最大的试炼，祂不是毫发无伤，祂经过争战，才把“这世界的王赶出去”（参约十二31），祂“将一切执政的掌权的掳来，明显给众人看，就仗着十字架夸胜”（西二15）。女人的后裔已经打碎蛇的头。祂已胜过死亡与坟墓，也战胜所有危害人和其利益的权势。犹大支派的狮子已经得胜——是的，不只是祂得胜，我们也得胜了。祂赐给我们祂的能力，还应许我们可以披上祂大能的衣裳。我们不再被罪击败，我们还要在祂里面得胜有余。
福音能诊断出全世界、全人类的难题，以及你我的难题，并且可以解决这些难题。唯有基督能满足人类一切的需要。基督“所作的事都好”（可七37）。福音的信息就是基督，还有基督所完成的工作。福音不是个理论。福音是基督成就的工作，福音是一个事实，是历代基督徒所见证的。我们可以这福音为耻吗？万万不可。宁可以福音以外的一切为耻，包括我们愚蠢的骄傲、虚浮的夸耀、无用的计划、徒然的挣扎，这些都毫无功效。我们绝不以福音为耻！“我不以福音为耻；这福音本是神的大能，要救一切相信的”（罗一16）。
三、福音是给“一切相信的人”，这就是保罗以福音为荣的第三个原因。福音是上帝拯救人的办法，福音在每个人、任何人、所有人身上都能发生功效。这里再次看到福音的独特之处。福音先是传给犹太人，后是希腊人。聪明人需要福音，愚拙人也需要福音。没有哪种人被福音排拒在外，福音要传给所有领域的人。这样的福音才值得人夸口。世界上其它人所自夸的一切，都局限在某些区域范围内，只针对一批的拥护者，缺乏普遍性。某些宗教只适合某种人，另外其它宗教则适合其他不同类型的人。哲学只有聪明博学人才能涉猎其中，哲学不是给婴孩幼儿，也不是给穷人的，根本没有任何一种哲学适合普罗大众。众多相互竞争的学派，也只能说服自己学派的追随者，而遭到其它学派的排挤。军事的权柄只能吸引军事强人和贵族。理想的法律和审判制度，也各有支持者。民族主义只诉诸于不同国家的人民，就像罗马企图要所有人臣服于他们的霸权一样。这世界已经分崩离析，各自为政了。某事为这人所尊崇，却为那人所咒诅。所有想满足普世需要的企图，终归失败。所以，人怎能以任何理论夸口呢？
但基督的福音截然不同，福音是为每个人预备的。福音成功的秘诀在于，福音认定人是失败、有罪和软弱的。所有其它的理论都只能针对某种性情、气质的人，并且预设人具有某种特质；如果没有这个预设，他们的理论就无法成立。有人以自己的国家为荣，却不能以别的国家为荣；没智能、缺才干的人，就无法学习和明白艰深的理论；诸如此类的假设和缺失，我们可以列出许许多多。但福音根本无须考虑我们个别的差异，福音处理我们共同的问题——我们犯罪悖逆上帝、生活失败、我们感到羞耻。福音把我们带到上帝面前，所有人之间的差异，就完全消失了。并且，福音认定人都是软弱无助的，都要倚靠上帝的大能，因此，福音就消弭了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因此不论我们是谁，也不管我们是怎样的人，在福音面前，没有人是高不可攀或是贫贱可鄙的。在福音里，根本无所谓智愚、贵贱、贤庸、贫富之分；也不再有犹太人、外邦人、文明人、野蛮人、男人、女人、为奴的、自主的分别。在上帝眼中，我们都是灵魂失丧、身陷险境、无助又绝望的人。祂把救恩赐给我们，没有差别待遇。
在保罗之前，已有大哲学家和教师到过罗马。他们都想跟大人物和权贵攀谈，可是他们对穷人不屑一顾。保罗准备传福音给所有人——罗马帝国的皇帝、总督、将军、士兵、奴隶、被抛弃的人、被藐视的人。他为万民预备了一个信息，这信息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我们还以这样的福音为耻吗？怎么会呢！福音绝对值得我们夸口，值得我们引以为乐，因为福音是如此伟大，唯有福音能处理全世界的问题，也配得所有的颂赞。
世人所夸口的一切，跟耶稣基督和祂的福音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他们的呼吁不过是片面的，缺少能力，无法成事，只会让人失望罢了。
尽管有各式各样的理论，但唯有这个信息能涵盖全世界。只有一种大能可以让人类团结合作，成为真正的兄弟，彼此相爱。也只有这个解救之道，可以解决全世界和我们每个人的难题。这个解救之道就是基督的福音，“这福音本是神的大能，要救一切相信的。”
凡相信这福音的人，都证实这福音的真实性与大能，并且跟保罗一同说：“我断不以别的夸口，只夸我们主耶稣基督的十字架。”（加六14）这样齐声的颂赞，已然响起，而这样的颂赞只会越来越响亮。因为约翰在他的异象中告诉我们：“我又看见且听见宝座与活物并长老的周围有许多天使的声音，他们的数目有千千万万，大声说：‘曾被杀的羔羊是配得权柄、丰富、智慧、能力、尊贵、荣耀、颂赞的。’我又听见在天上、地上、地底下、沧海里和天地间一切所有被造之物都说：‘但愿颂赞、尊贵、荣耀、权势都归给坐宝座的和羔羊，直到永永远远。’”（启五11-13）这天国的诗班是蒙福的，但愿我们也是当中的一位。上帝应许我们，只要我们相信耶稣基督，以祂为我们的主，并从现在开始只夸我们的主耶稣基督，那么我们必定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选自《人的景况——神的大能》，赵中辉译，改革宗出版社。）
